一把把历久弥新的小提琴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些曾经响彻世界的小提琴制作大师的作品,就这样安静地放在橱柜里。这是旅美小提琴演奏家、知名小提琴制作人刘明坚制琴工作室的一景。而在他工作室阁楼里,还挂着百余把尚未完工的小提琴,它们也在等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像这样被展示出来。
刘明坚抚摸着这些未完成的小提琴,眼神里满是珍视与爱惜。他是一个爱琴的人,而这份热爱却开始于一个在大多数人看来学习新技能已经太晚的年纪。18岁,对于一个职业小提琴家来说,未免太晚了一些。但刘明坚坚信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在他看来,量的积累一定会带来质的飞跃,一般人一天练琴两小时,刘明坚却每天坚持8小时训练。功夫不负有心人,1972年,21岁的刘明坚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武汉音乐学院,毕业后任职于武汉乐团。1978年,他前往中央音乐学院进修,1989年获得美国斯地森大学音乐学院全额奖学金,师从世界著名小提琴家阿尔瓦罗·戈门(著名小提琴大师奥伊斯特拉赫的助教)。
痴迷于小提琴的刘明坚从学琴的第一天开始,就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把好琴,闲暇之余他就开始琢磨制作一把好琴。于是,他一边在全国各地巡演,一边四处寻找木料、寻访名师。因为在许多制琴观念上与小提琴制作大师梁国辉不谋而合,两人成了“忘年交”。
1984年,梁国辉把自己用了6年时间制作的小提琴赠送给刘明坚时,刘明坚非常激动,对于这把小提琴爱不释手。不过,在梁国辉看来,好琴并不是在它诞生时就能迸发出最美的音色,所以刘明坚手中的这把琴当时声音有些小。梁国辉告诉刘明坚,50年后这把琴的声音一定会很好听。
今年,这把琴的音质已非常出色。刘明坚专门让自己的得意门生、在伊斯曼音乐学院留学的朱佳宇,用梁国辉制作的小提琴举办了一场小提琴音乐会,并录制好视频赠送给今年97岁高龄的梁国辉观看。刘明坚表示,梁老和我的心愿一样,中国人需要制作出适合中国人的小提琴,并且这些小提琴要能世代相传。
上世纪90年代末,赴美留学归来的刘明坚又开始制琴。受到梁国辉的影响,他大量借鉴了湖北编钟和中国锣鼓的特点,让小提琴的共鸣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延伸。为此,刘明坚将小提琴的木板做厚,油漆涂厚,希望小提琴的声音质感能保持更久。因为只是尝试,刘明坚选了一块有“疤痕”纹路的枫木制作,完成作品后他特意为这把琴取名“大疤”。而正是因为这个不完美的地方,让这把琴有了独特的琴音风格,刘明坚的第一把琴便一举成名,在美国的小提琴展展出后,著名小提琴家帕尔曼甚至希望收藏这把琴。此后,世界各地的小提琴家都来找刘明坚制作小提琴,他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制琴大师。
如今,找刘明坚订琴的人很多,但他并不愿意加快制琴的速度,平均一把琴的制作时间至少要六七年。为什么制作一把琴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刘明坚拿起一把琴,向湖北日报全媒记者讲述了他制琴的工序。
“要制作好一把小提琴,第一步就是选料。”为此,刘明坚跑遍全国,通过综合考察这些木头的材质、形状和发出的声音,他才能确定一把小提琴的用料。
之后,便是确定琴形。打磨形状、修齐边角、确定厚度……这其中任何一个步骤都容不得马虎。“尤其是琴版的厚度。现在的小提琴为了市场效益,都把琴打磨得很薄,但我制作的琴的厚度都经过仔细的考虑,并不是为了让它立刻迸发出最美的音质,而是希望让这些琴的声音在百年后依然能够完美发声,甚至更加醇厚。”刘明坚说。
所有零部件组装起来,最后便是刷漆。“这是我最头疼的步骤,因为刷漆的配方是行业机密,很多大师都不外传。所以我得根据每把琴的特点,自己研究出适合我的琴的油漆配方。”刘明坚观察发现,由树脂和酒精调配成的酒性漆,更能使得新琴的声音透亮清澈;而由树脂和油调配成的油性漆,则更能让老琴的声音焕发新的色彩,变得更加醇厚。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发挥每把小提琴声音的特点,也为了使小提琴能够保存得更久,刘明坚往往要刷六七十遍漆。
“白天找我我可能不在,但深夜找我我一定在。”刘明坚笑着说道。正因为制琴工艺如此复杂,刘明坚需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因此,他习惯每天深夜开工,一直做到次日清晨。
去年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刘明坚有了更多的时间“宅”在工作室中专心制琴。为此,他把家搬进了工作室,把睡觉时间缩短到了三四个小时。长时间的专注,让他对自己制琴的要求更加严格。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他阁楼上挂的琴增加到了百余把。
“别人总说我年纪大了,可以不用那么细致了,但我做事一向追求极致,到老了也还是想为小提琴事业做点贡献。”今年已年过七旬的刘明坚对艺术的追求从未停止,依旧一如既往的以高标准、严要求控制自己制作的小提琴的品质。
除了制琴,刘明坚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喜爱上小提琴,真正把小提琴的事业发扬光大。多年来,刘明坚坚持开设小提琴教学班,他常说:“教学生学习技艺并不是目的,真正是要让他们懂得,人的一生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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